芒 果 雨 贾志红散文集《芒果雨》 现代出版社年11月出版 当当网上书城 亚马逊 京东 各地新华书店 有售 《芒果雨》内容简介 《芒果雨》是一位行者的歌咏,一位歌者的行迹。她足迹远至非洲,又近在家门。跟着她去淋一场奇特的芒果雨吧,一系列充满人文情怀的风景人物的描述,传达出一个胸怀万壑而又不无点滴落寞的知识者的曲折心路历程。 目录 第一辑非洲记忆 一个叫嘎宋的小男孩芒果雨涓流虎子粉红色中国结对话尼日尔河巴郎桑乳油树下杰杰纳的故事杰内芭桉树林 第二辑悠游四方 垭口吉祥三宝青山明月不曾空居延海之约走过一条河一路嫣红,一路嫣红一杯黄土掩风流一弯冷月伴残梦摘一颗星星送给你向导老谢满弓扣箭寂无声古北口的老照片 第三辑情怀深处 天堂里飘来桂花香最后的温暖中药的味道童话不落幕阳光暗房暖香一张报纸不散的水席咪咪的爱情那些桃花开了吗十年歌谣北邙往事长成一座岛屿 我想要的生活(后记) 我想要的生活 贾志红 我经常在野外工作。或者说,我借工作之便到处旅行,过着一种漂泊生活。作为女性,这样看似辛苦动荡,但其实那正是我想要的生活。 有人问,旅行更深的意义什么?姑且把我边工作边游走的状态叫做旅行吧。 我赞赏这段话:旅行中最有价值的部分是恐惧。旅行者远离了熟悉的环境,一种模糊的恐惧会随之而来,她会变得敏感,外界一些轻微的变动都会令她颤动不已,人在这个时候,内心会充满疑问,充满探寻自身存在意义的追问。而人类所有的认知、情感、精神世界,难道不都是因为这些追问而起的吗? 虽然我游走的生活状态不至于到了恐惧的地步,但在我漂泊的生活中,的确令我很敏感。人在敏感的时候,心会格外细腻,格外洞察周围的微小变化,也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张爱玲说:“低下去,一直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开出花来”,张爱玲在讲爱情,一种卑微的爱情。我却想说一种状态,一种让自己沉下去,一直沉到最没有掩饰的状态,沉到忧伤里、甚至沉到卑微里去。再用一颗善感而敏锐的心,去发现细微的感动和美。有些细微的美,在情绪处于亢奋、激越状态时,往往会被忽视。 当然我并非在这里排斥激情。激情是创作的推动力。我想说的是,这种“低下去”的状态,其实也充满了激情,是一种平静下的汹涌、苦涩后的回味、忧伤里的美好。 是的,那正是我想要的生活。 佳作先读 1巴郎桑 那是一个夜晚,是我来到遥远的西非国家马里工作的第二个雨季的一个夜晚。那个夜晚没有月光。我很肯定地说没有月光,是因为在这个贫穷的国家的许多地方,夜晚是没有璀璨的灯火的,就像我暂居的这个小镇,日落以后,寂静和黑暗淹没一切。而没有灯火的一个个异国的夜晚,谁又会忽略那如水般的皎洁月光呢? 没有月光的夜晚,车窗外的原野在暗淡的星光里,黑沉沉的一派寂然。这条毗邻科特迪瓦的公路,由于邻国的动乱、边境的关闭而车辆稀少。雪亮的车灯,是原野里唯一的光芒。 那个晚上,我护送病重的龙老师从小镇尼埃拉出发,驱车三百余公里,赶赴位于卡迪的中国医疗队。这是我在非洲度过的最黑暗也是最难忘的一个夜晚。 近乎虚脱的龙老师躺在放倒的车座上,瘦削的胳膊软软地搭在扶手上,我一手扶着吊在车厢顶上摇晃不定的输液瓶,一手轻轻地摸着龙老师冰凉无力的手臂,在黑暗中,努力地去听药液一滴一滴地流进他血管的声音,希望着这个幻想的声音能多少冲淡些内心的焦虑和慌恐!三百余公里,不算漫长,但对一个需要争分夺秒的病人来说,每一公里都是漫长的挣扎。 龙老师并不是一位职业老师,他是一位在非洲工作了十几年的老翻译,同事们都尊敬地称呼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为龙老师。记不清龙老师是第几次得疟疾了,只记得这种在非洲极为流行的热带病,一次一次,令原本健朗的老人,渐渐佝偻了挺直的脊背,慢慢苍白了红亮的脸膛,两鬓的白发也在热带天空明亮的阳光下逐日逐多地闪现。直至这次,普通的青蒿素再也镇不住血液里的疟原虫,本地的黑人医生野蛮地使用了双倍的奎宁,在抗击了疟原虫的同时,孱弱的龙老师也因奎宁中毒而倒下。 汽车在寂静的公路上飞驰。那个漆黑的夜晚,我就那么坐在颠簸的车里,守着一个虚弱昏睡的病人。守着病人的我忐忑不安。有一阵子,甚至想到龙老师万一挺不过去了,我在这个荒僻的原野里,没有电话信号,没有求救的语言,该怎么办?黑暗的夜空下,也许只有微弱的星光,能照见我无助的惊惶吧?这个不祥的念头就像黑暗中那些模模糊糊的树影掠过原野一样,暗沉沉地压过我的心头,无边无际。 那个夜晚,我多么渴望天空中有一轮皎洁的明月,哪怕是淡淡的银光,只要让我能够看见原野里的那些树影,我的心就会像一只鸟儿一样栖息在那些枝枝桠桠上,或者像一阵阵自由轻松的风,掠过原野,掠过树梢。我多么不想这样内心紧张慌乱地坐在黑暗的车内,满脑子的疟原虫,满脑子的奎宁,满脑子的对死亡的恐慌。 而车窗外也是一片黑暗。我知道那黑暗里是辽阔的原野。两年里我无数次在烈日炎炎下走过这条公路。道路的两旁是一株株或挺拔傲立或低矮倔强的树。贫穷的地方,没有华美的建筑来装饰道路两旁的风景,唯有那些树。树是上苍赐给原野的礼物。它们散落在原野里,因为并不成林而彰显个性。粗大的猴面包树,在雨季里枝繁叶茂,如原野的君王般,俯视着那些细弱却并不示弱的公然和它分享阳光雨水的小植物。每每看到它们,我就想:生命就应该是这样的,就应该没有高低卑微之分,在自然的原野里,不屈不饶地拥有它该拥有的,无拘无束地绽放它能绽放的。旱季里这些猴面包树会落尽繁华,遒劲的枝干伸向沙尘弥漫的长空,干硬的果子垂满枝头,以独一无二的身姿成为这片土地的象征。 芒果树却是一年又一年,绿荫如盖般地繁茂着孕育着。如果以芒果树的花事和果实为计时的标志,我会觉得一年是多么地短暂,仿佛只有两个季节,要么繁花似锦,要么果实累累。而一树一树的木棉花,则用火红火红的硕大的花朵,提醒旱季里凋敝的原野:生命没有枯萎,生命仍然如火如荼! 但在这个黑沉沉的夜里,我看不到车外那些我心中的风景,看不到那些树,但我知道它们依然站在那里。车灯掠过原野,那些树在光芒下乍然一现。我其实不喜欢看强光下的那些树,它们如同从深度睡眠中被惊醒的人一样,一阵一阵的茫然,是它们被打扰后的僵硬的表情。 我喜欢看它们在静谧的月光下安然的样子,抑或是在晨曦中初醒的姿态。那是它们最本真的模样。好在它们还可以迅速地沉入黑暗,沉入那些和原野和天空有关的梦境。 只能这样遥想了,遥想着它们站在原野里的风姿。从一株单薄的小苗,站在炙热的阳光下,站在连续几个月的干旱里,站得精疲力竭,站得哀怨满腹,站得奄奄一息。以为等不到了,以为会夭折在原野里。是的,那样的话,沙尘会很快掩盖它来过的痕迹,一阵狂风过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像它从来就没有来过这片原野一样。很多生命就是这样的,还没有展开就消亡了,且不留印迹。然而,忽如一夜,风带来了雨的讯息。这是一个令人多么振奋的讯息!看着一片片灰色的云朵步履沉重地从天际而来,那些艰难的等待,霎时变成了骄傲的回忆。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在一个个漫长的等待里站成了风姿卓越的大树,根越扎越深,终于有一天,它不再惊恐于雨季的晚来,不再对着每一朵傲慢的云谄媚地笑。这时,它是一棵多么安然的大树,它的树干饱满挺拔,它的绿叶在炙热的阳光下依然苍翠,它的枝桠上仁慈地收留着疲倦的小鸟。一切都这么安然,并因为安然而静美。 这样想着,内心果然开始安静下来。而恰在此时,缓过劲儿来的龙老师,突然开口向我要水喝,我一阵惊喜,急忙递过水去。龙老师呡了两口,用沙哑的声音说:“让你受惊了……我能挺过去的……别怕……”这一声轻微的“别怕”,竟然就说出了我忍了一路的眼泪。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我相信经历丰富的龙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就像那一次他摔伤了腰,我去扶他,他也是坚定说“会好的!” 就像另一次,他被恶犬咬伤,看着缝了四针的伤口,他自嘲地安慰我“哪里会这么轻易地死哟!”真的,我相信这个坚强的老人说的每一句话!于是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安、惊慌和胡思乱想,都随着两行泪水,释然流出。我紧握着龙老师的那一只手,也终于慢慢舒缓了。 心情放松以后,我的思绪继续在原野里飞驰。如果龙老师不是虚弱不堪,我其实多么想和号称“老非洲”的渊博的龙老师聊一聊非洲原野里的那些树。 两年来,我从龙老师那里认识了很多树。我每从林子里捡回一枚陌生的果子,都要拿给他看看,如果他认识,就会写出那株树的法语名字,并耐心地教我读。如果他也很陌生,他就会拿去请教他的黑人朋友,最终,一个拗口的名字连同它的中文读音就会标记在我的笔记本上。我像个小学生一样生涩地读着它们的发音,而它们站在原野里的模样、盛开的一树一树的浪漫花朵和奇异的果实,就那么鲜活地标记在了我的心里! 如果龙老师不是那么虚弱不堪,我其实多么想再问一问他:还记得那些生长在塞古的原野上的“巴郎桑”吗?整整四千四百四十四棵巴郎桑啊,还记得吗?那也是一个雨季,我们沿着尼日尔河,一路向北,走向马里最著名的古都塞古。马里的母亲河尼日尔河,在连续几个月的暴雨中暴涨,浊浪滚滚。广袤的原野也在充沛的雨水的滋润下,生机盎然。几乎所有的树木都迎来了自己生长的最旺盛的时节。放眼望去,处处都是葱茏的绿意。 就在我陶醉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绿野中的时候,龙老师说:“你看到那些枯树了吗?”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一片一片的碧绿中,果然有一些高大苍劲的枯树,树皮斑驳,树干苍老,枝桠干涩,就像一棵棵枯死了多年却仍然坚挺着高大的身板,不甘心轰然倒下的死去的树。 它们枯死了很多年了吗?哪一年的干旱格外肆虐?哪一年的风沙强劲无比?哪一年的雨季久等不来?终于等不下去了?枝桠朝着云来的方向,以这样的死而不倒的身姿,昭示一棵树对生命的眷恋、对命运的抗争吗? 一定是我伤感的表情打动了龙老师吧?他笑了。告诉我这种叫做巴郎桑的树,是塞古的原野上独有的树,并没有枯死。因为它们的根在地下深达几十米,因而与众不同地在旱季里繁茂,在雨季里干枯。相传在这片古老的原野上,这种独有的树共有四千四百四十四棵。 于是我看到了这样的一个画面:当第一场雨终于在期盼中来临,原野上的植物开始欢呼,雨水一层一层地渗透,根须浅的小灌木,首先被唤醒了知觉,片片新绿萌动,野花匆忙开放,林子里蜂飞蝶舞,好一派喧闹的景象。但巴郎桑在一片繁茂中默然无语。只是这时它并不孤单,很多高大的树如它一样,不为最初的雨水所动,和它一起沉默着。紧接着,第二场、第三场雨也如期而至,那些当初陪它寂静无声的树,终于抗不住雨水的撩拨,纷纷向着原野吐露心声,在越来越多的雨水中,绿色的覆盖越来越高,越来越广。而巴郎桑依然在原野里沉寂。终于,一只只鸟儿也弃它而去,飞向邻近的浓荫了,这时,在雨季的尾声中,它干枯的枝桠一定拍打着粗大的树干,把焦急的心语传达到深深的地下吧?然而,那些深达几十米的根,还没有品尝到雨水的甘甜,它必须沉静地等待,纵然身躯干枯如死,也必须在黑暗中寂寥地坚持。 四千四百四十四棵,这个奇异的数字里,另有一个美丽的神话般的故事吗? 龙老师一定记得这些,一定记得的。 如果龙老师不是这么虚弱不堪,我其实还想告诉他:在那个雨季过后紧随而至的旱季里,为了看巴郎桑,我再一次去了塞古。还是在那片原野上,雨季的繁茂已经不见了踪影,干涸的原野沙尘弥漫,一些小沙丘借助着风的脚力,在原野里任意行走,所过之处,埋葬了一些弱小的植物。就在这片苍凉的黄沙漫漫中,不用我细细地寻找,一棵棵的巴郎桑傲然挺立,枝繁叶茂,成为塞古原野里旱季最美的风景。树干仍旧是那么沧桑,树皮也依然斑驳,但是,枝桠间那一簇簇介于阔叶和针叶之间的片片绿叶,随风舞动,曼妙婆娑。它在旱季的原野里和着风声唱响一首生动的绿色的歌。 我还想告诉龙老师:那时,我久久地站在那棵树前,看它被狂风掠去沙土而裸露在外的苍劲错乱的树根。对于这样一棵树,我们是不是在意它的根应该超过在意它的叶呢?深达几十米的地下,我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等待,一种怎样的坚持。在黑暗的深处,孤独、困窘,或许还有被浅薄地嘲笑的忧伤……直到有一天,雨水终于抵达,它灿然地绽放了,而地面早已是一派萧条,云走了,雨去了,带走了原野里生动的色彩。这个绽放似乎是迟了些,但,迟了吗?不,没有!一颗顽强的灵魂,穿越黑暗,穿越荒凉,在原野里亮起一盏明亮的灯! 四千四百四十四棵?我无法验证这个古老的传说,当然也无需去验证,也许这个数字只是这个民族的一个吉祥符号。就让那个藏在这个数字里的不为我知的神话故事,永远藏在这片原野里吧!我只要知道,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生长着这样一种树:巴郎桑。 我多想告诉龙老师,在这个黑暗又漫长的夜晚,我想起了那些遥远的树。我是不是应该不顾他的虚弱和他说说这些树呢?其实也无需多说,只要我握着老人的手,说一声“巴郎桑”,也许,他就懂了。 编者手记 知境 观境 行境 恒境 这八个字四种境界是我心之所向却一直无法企及的。多年来,我被困顿在生活的大网中,伸不开手臂,迈不开双脚,到不了远方。渐渐地,我厌倦了城市以及城市的生活,不可抑制地思念着故乡的村庄。我是飘零的浮萍,没有根可以依附。 有一段时间,特别想找一处山野租一间屋子任性地去隐居,但终究还是屈服于生活与家庭,有隐居的心却始终没有实际的行动。 是在那时,我又回到了一年半前留下过点滴足迹的新散文观察论坛。这是除了我自己的文学社团外,最喜欢的一个去处。也是在那时,我读到了志红的散文《古北口的老照片》。 我会记得那个早晨。我会记得当时读文的心境。我会记得志红在这篇文中所描绘的景,绵密的但又隐秘的藏在景物之后的情愫,以及她用文字堆积的影像。我会记得,是的,我会一直记得,志红和她的朋友老狄是怎样在同一个故事里相遇,这个故事有着怎样苍凉的背景。当时,我写下: 开篇和结尾都很漂亮,特别是结尾,余味悠长。这篇《古北口的老照片》就是一组巨幅的图片,有景有情有故事。志红的散文是越读越有味道的那种,意蕴丰满,十分喜欢。 再往后,和志红之间有了心灵的对话和文字里往来。我们加了彼此的北京中科白颠风医院北京哪里医院治疗白癜风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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