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人随笔记七人生一如初见

发布时间:2017-6-12 14:06:30   点击数:

初见旗旗的时候,文博说像是一场梦。

偌大的单位,所有的人都在各司其职,本来被新兵充斥着的操场和熙熙攘攘跑来跑去的各路干事参谋,已经被一位叫做十二月的老人一把从画面中抹去。什么人都没有,除了明晃晃的阳光,和文博记忆中旗旗摇曳生香的微笑。

那笑容,文博回味了一下,掐了手中的烟。嘴角留下一抹弧度,“真是跟做梦似的。”

那天说来也巧,本来带着学兵上课的文博被突然通知去交党费,而旗旗正好刚从办公楼交完他们室的回来。

老远的,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孩子从教学楼往外走。表情一如训练多年的严肃,旗旗大概能猜到这是新来不久的男干部,在基层带学兵。

热闹惯了的旗旗用余光扫了下周围,心下一阵嘀咕: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呵呵,这可多尴尬。再抬头,对面已经是虎虎生风的步伐到了跟前。也许是性格使然,也许是太不喜欢漠视而过,旗旗直接抬头打了招呼,“你好,你是文博吗?”

于是乎,文博本不太在意的愣住了。然后永远记得在一片模糊的背景中,一个见过几次的路人甲女生没有问他的名字,而是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看过去,那笑容,温婉和煦,似初秋下的菊。带着细细碎碎的香气。却毫无媚俗的可爱和雅致。阳光从旗旗的眼镜上折射着,照的一个恍惚间,文博觉得什么都看不到,满眼的亮。

他意外的心动,她意外的心跳。

一场初见,就此展开。

他笑问:“你如何知道我是谁?”

她笑着答:“不过数十人的单位,日日见得、认得,偏就多出你一个来,怎么就不知道?”

他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好,我叫文博。本市人,你呢?”

她仿佛早已知道一般,低下头调皮地笑:“我也是。”

他猜想大家都已经传开,她知道也是应该,笑着点头:“原来是同乡啊,有空请你吃饭,再聊吧。我要去忙了。”

她一如平时待人接物的欢笑着应着再见。却突然喊住了他换了电话号码。俩人默契的谁都不惊奇。再分别时,两人竟都有一丝不舍得。三五次再见之后,她才回到办公室。

一个上午,旗旗跟得了宝贝的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蹦来蹦去的在屋里面踱步,这可真是办公室里别人休假了,要是看见非得觉得见鬼了。旗旗自己也乐得摔本子,真是奇了,一年在单位也没有这样过。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而文博到财务迷迷糊糊的进去,再出来,然后再进去,问财务上的大哥:“我交党费了吗?”大哥说你交过啦,这是怎么了?

文博才发现自己已经浑浑噩噩了将近二十多分钟还没有回过味儿来。使劲拍了拍脑袋,“我错了我错了,数目都对吧?”财务大哥也让他给逗乐了,一努嘴,示意文博看手里拿着的收据。文博这才大笑着离开。等回到办公室,文博却一反常态的安静了下来,看着窗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木和冬日里强烈的干冷阳光。斑斑驳驳中,陷入了沉思。

等有人推门喊他去吃饭的时候,他才发现烟已经抽完好几只了,而眼前的景色只有一个,就是旗旗的笑和耳朵边不断回响的本地独有的腔调。旗旗细细软软也略带顽皮的声音就像带着一股魔力的丝线缠在他的心上——“你好,你是文博吗?”“你好,你是文博吗?”“你好……”——文博摇摇头,抽完最后一口烟,笑了又笑自己,捻断烟尾,罢了,随它去吧。

这本该是一个爱情的开始。

旗旗这么想着,笑眯眯的眼睛完成一道新月。

可她错了。

文博太能装,进可攻,退可守。十句话永远说三句。

旗旗问吃了吗永远回答只有吃了。

旗旗问忙吗永远回答只有恩。

一个棒子一个锤,问一句答一个字。气得旗旗不再理他。

可就在旗旗觉得这事儿就停在这里的时候。

手机突然响起来,一条短信自己蹦出来——文博:“记得好好吃饭。”

旗旗气得摔了杯子。哐啷一声。吓得同办公室的大姐莫名其妙。自己却鼓着腮帮子扫了又扫。赶紧解释是自己不小心手滑而已。等回过味儿来,心里本该觉得气得大吼一场却真的是乐开了花。

慢慢的,旗旗的耐心快被磨平了。刚开始初见时候的小鹿乱撞已然变成了入定的老僧,从活蹦乱跳到一潭死水。她开始质疑自己,也许一切是她想太多了,人家不过是拿你做个朋友,你自己怎么就自作多情起来?于是刻意的让节奏慢下来,慢下来,再慢下来。一个月过去了,旗旗再也想不出来能和文博说什么,也许,这就是结局。或许,本该就是这样的关系。

同步的,文博接到的短信从一天三十条,变成二十条,十条。最后,只有一条:“你先忙。”

看着手机上的文字符号。文博想不出来为什么开始时候的热情如火到了今天却变成了冰山一座。就像一个黑洞,自己说什么,对方都只接受却没有应答。他早上说了句我有事,她说好的你忙。他前天说我要开会,她也说好的你忙。他凝视着一缕阳光投射在手机上,散发出的金属光芒。他听到走廊里学兵们的彼此交杂的说着话。他呆呆的看向自己的手,又看着每天的时刻表。他突然明白,他每天惦记着学兵们的起床吃饭上课,完完全全占据着他全部的思维。他偶尔空下来想起那甜丝丝的笑,他想问她怎么样了,可根本什么都没有发出去过,每当他刚想问候的时候,总有各式各样的事情都在等着他做决定。他才是那个只会接收却没有反馈的黑洞。可是一切还来得及么,爱情如同博弈,一生寻一人亲密。而在军营中的爱情,更如同走钢丝,对方的每一次的摇摆,足以让一段感情埋没不见。她是那个能懂他的人吗?她能理解他的工作和忙碌吗?她,还会给他机会吗?

若人生只如初见,文博突然想把时光和美好都留在那一天。这种滋味,他才是懂了。

又是一个夜。

在文博和旗旗彼此已经几乎零交流的一个月后。

文博按照往常一样,熄灯之后去查铺。

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查过去之后。在一扇扇门在打开合上的重复之间。他停在一个门前,他听到了里面学兵在讨论着单位中的老师们。自然而然,有着旗旗的名字。

一个他以为他能淡忘,可被别人一提却莫名微痛的名字。

“唉,你们知道那个旗老师吗?”

“旗北沫,旗老师?”——这是旗旗的大名。

“对,你们知道吗?那个老师之前对谁都笑眯眯的,下课也是经常会和我们说说话,可是最近一下课就老是发呆。盯着手机看。你们说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能有什么事情啊?”

……

再后面的,文博一句也听不进去了。他真想推门进去问问他们,她这样盯着手机有多久了。她这么等待的状态有多久了。可是,当他情急之下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湖死水般的沉寂。

他的话,似含在嘴里的毒,吐出来,他怕伤了她。咽下去,疼的是自己。

他在黑暗中被楼道的微弱灯光刻画出了一道暗伤的轮廓。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打开的画框中。一屋子人大气不敢出的看着他。

他沉淀再沉淀思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早休息吧。”

退出来,他伫立在门外,直到楼道里的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

掏出手机,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仿佛手中的不是手机,而是她那一抹笑,他把手机捧在手心。盯着熟悉不过的屏幕。握了又握,恍惚间,一阵菊花淡香缠在指尖。

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文博拿不定主意。

也许,她已经有更好的归宿?也许,她从来没有拿我当成归宿。

一如手机那端的旗旗。

也许,他早已认得更好的女孩儿?也许,他早把我忘了。

也许,未必。

可就是也许,让一切失去了本来的色彩。让原本活色生香的爱情失去了初见的那抹玩味和甜美。可也就是也许,带着一点点猜测,带着一点点试探。让旗旗和文博都进退两难。

一场同心思的较量,再次在同一时间维度中展开。

结局,是沉默。

旗旗有一个好友,一次旅行中认识的,也是做旅游的,叫王珂。

标准的瘦高身材,干净的脸上夹着一副眼睛。恨得旗旗一阵艳羡,巴不得把头摘下来换给对方。自己瘦成那个样子才好。

王珂的声音很好听,清清朗朗的书生气带着明亮。让旗旗总是在郁闷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来他,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浓浓的阳光洒脱。也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理智和轻快。

半夜一点半。旗旗烦心的翻来睡去的睡不着。

电话拨出去了,是远在西安的王珂。

“大姐,就算我在西安,现在也是北京时间一点半好不好?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王珂……”旗旗已经是带着委屈的倦声。

“喂喂喂,你咋的了?先别哭啊……”王珂一阵焦躁,旗旗能听到对方已经坐起来了。

“我没事,只是,只是……有点烦……”旗旗咕哝了两次,依旧是把心事咽了下去。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文博的名字。因为,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除了同事,是否还有别的一种特殊的意味在他的心里。她默默接收着她自以为是幻想的苦涩,却从来没有勇气去问文博的意思,她更觉得,她没有那个资格去问。

“好吧,你怎么了?为什么烦?”王珂耐心的问着旗旗。

旗旗已经听王珂倒了一杯水,她知道这是王珂的习惯,旅行中的每次交谈,他都喜欢端一杯水,静静地听她说。

“我……”旗旗想了很久,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可她却清了清嗓音,话锋一转:“我想你了呗,谁叫你家住在西安啊?我就是想最近假期出去走走。可是……也不知道去哪儿……你有没有好的推荐?”她翻了翻身,盯着黑暗中的枕头。用手抓了抓又松开,慢慢抚平,仿佛那是她的心。

“也许,你在的那座城就不错啊。”王珂顿了顿,笑着说道。

“别闹了,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唉……算了,当我胡闹吧。你快休息吧。对不起啊,打扰你了。”旗旗假装很困的小声哼唧。王珂笑了笑应下。

可挂上电话,旗旗眼前,却一片清亮。

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的中午。当旗旗被通知家里有人来学院看她的时候。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身呢子大衣干净整洁的王珂。

她吓傻了。

王珂却笑了。过来,一把弄乱她的头发。“傻子,大半夜的哭,到底怎么了?”

而旗旗一把抓下他的手,狠狠一拧,疼的王珂“嗷”一嗓子大叫起来。

“你干嘛!……”

“天哪……你真的是活人啊……”旗旗看着王珂使劲的甩手。突然笑了,咯咯咯的,前仰后合。

“别闹了,我来了,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饭啊?”王珂看着旗旗笑着闹她,却也不恼。但是开始转移话题,他知道他问什么她也不会说,尤其是昨晚那一滴落在心里的泪。

珍贵如她,是上天赐给他等候多年的邂逅。对于远隔千里的距离,对他而言,比起心灵上的重量。他知道,只要她想见他,一切易如咫尺。

只要她能笑的开心,只要她哭的痛快。一切,只为她。

而旗旗也不是傻子。当王珂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一切,已经不用言明。

她应了句稍等,要回去请假。王珂点点头。看着旗旗的背影,一抹莫名的感觉涌了上来。

一如初见,他遇见了她。为她奔波至此,千里如微毫。

可她的初见,给了谁。让她为他落了泪,却推开自己,即使面对面,微毫更胜千里。

王珂不抽烟。但此时,望着这个城市上冬天淡淡的青灰色,和偶尔划过天空的飞鸟。静的连自己都觉得寂寞和孤单。他突然知道了烟灰飘零的意味。看着周围萧索的行人,他很想去对面街道买包烟。

等再见旗旗,已经换好了便装在单位门口焦急着打着电话找他。

他下意识的摁了摁刚买的烟,旗旗瞥了一眼。

“别抽,不好。”她淡淡的吱了一句。

“啊?哦,呵呵,好吧。”他又摁了摁,听话的把手从大衣兜掏出来。在旗旗面前翻了翻。

一时间王珂觉得好空,又直接弄乱了旗旗的发。

旗旗笑着打过去再躲开,眼角的一丝落寞却无人知晓。

在他没有表明心迹之前,这个朋友,能多保持一阵就保持一阵吧。

至少这个快乐,可以让我们都如此珍惜和留恋。

而王珂,思索亦如是。

就这样,两人笑闹着往远处走去。

就这样的一幕,文博看的清清楚楚。

把盏言欢间,王珂和旗旗都约定一般谁也不提昨晚的事情。

可为了一个电话的心意,二人都已经是心照不宣。

回忆起二人的初次相遇。王珂说只记得那是在云南。旗旗穿了一条绿色底斑驳蜡染成五彩的拽地长裙,搭着一件奶绿色的小西装上衣,摁着白色的草编大帽子,另一只手举着相机问他,能给我和妈妈拍张照片么。王珂说,那时候在一片雨林衬托下,你就是一个精灵。蹦蹦跳跳的,带着一股子清新和欢乐,一头跑进了我的生活。

也跑进了我的心里。当然,这句话,他喝着咖啡混了下去,没说出来。

旗旗笑得开心,哇塞,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好看呢。连我穿什么裙子都记得。

王珂没好气的瞪她,是啊,谁去雨林还穿那么长的裙子。被虫蚁咬了一腿的包。嗷嗷叫唤的是谁啊。当时全团就你一个。不是奇葩是什么。要忘了都难。

然后看着旗旗气鼓鼓的腮帮子,活像一只嘴巴里塞满了松子的小松鼠。瞪着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王珂突然就乐着心软了。

“当然啦,你还是很漂亮的,那么美的裙子,那么可爱的女生,一下子就记住了。”他好声好气的安慰她。好笑的盯着她看。

可当俩人目光对视的一刹那,旗旗马上别了过去。低头看着自己的咖啡。王珂心底一声叹息。终是得不到的心。终是晚了一步。

在沉默了几秒之后。王珂看了看表说,你下午还上班呢吧?我送你回去吧。

旗旗回过神来,傻乎乎的点点头,恩了一声。起身便走。

王珂瞄了一眼旗旗忘在桌上的钱包和手里始终抓着的手机。

苦笑的摇摇头,这是什么毛病,真是让人不省心。

抓了钱包,追了上去。

而旗旗,等在前台的那一会儿,依旧呆呆的看着什么都没有的手机屏幕。

王珂看到了旗旗等待中的侧脸。仿佛随时要哭出来的紧抿着的嘴角,扯疼了王珂最忍不住的单向思念。他终是明白,她忘了的不是钱包,只是那个手机里的人,才是她根深蒂固中最惦念的。

走到她身边的几步,王珂觉得比天山还远。

她现在等的是他,她等的终究不是他。

我看着的你,你在想着谁。王珂微颤的嘴角,还是问不出来。

一切,原来早有定数。

一切最怕,来不及。

直到王珂遇到等在单位门口的文博。

王珂马上就认出了旗旗心里的人。

因为旗旗的呼吸变了节奏,因为文博眼中投射过来的焦急。

因为男人之间最敏锐的直接。

王珂开始痛恨从餐厅走到旗旗单位这段路太短。

短到连给他争取的时间都没有。

短到,让他连适应的时间,都没有。

是偶遇么?旗旗暗忖着。应该不是,似乎那个眼神,那个方向,是在等她?等她做什么呢?旗旗脑里一片空白。看着身边的王珂。旗旗有些莫名的紧张。难道是他误会了他们?

她不想,但是一切,能按照她的想法前行么。她完全茫然的看着等在大门口的文博。

文博也看着她。他想,也许他需要一个被解释的出口。也许,她也需要他的一个解释。解释他的忙碌和粗心,解释他的一次次不舍得和犹豫。他真心的期待,那个机会,还在。

他甚至把那抹带着期待的眼神投向了王珂。仿佛溺水的人看见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期待旗旗没有和王珂在一起。可换给王珂,那一抹期待不再是稻草,而是水草,缠在喉咙上,几欲窒息。

三个人的焦灼。两个人的猜测。一个人的心伤。

王珂突然觉得庆幸。

好在。

好在,旗旗爱着的,也是爱旗旗的。

好在,最多难受的是我,不是旗旗。

一场无言的相对。

唯一败下阵来的,只有王珂。

他大方地转身而去,留下慌张问他去哪儿的旗旗。他不回头的摆了摆手。快速走开。

我的戏份已经完结。

我做好了成全你爱情最关键的催化剂。

可在寒风中微微湿润的眼眶。刺疼了一个叫做单恋者的委屈。

王珂觉得,若能留在云南的那一个雨林中的瞬间,该有多好。

人生一如初见,该有多好。

一年后,依旧是一个冬天。

旗旗收到文博拿回家的一个快递包裹。

当他们一起打开。是一张装裱好的王珂画的水粉画。

在一片芭蕉树丛中,是一个穿着五彩长裙绿上衣的女孩。

那笑,灿烂一如初秋下的菊。

再翻过来看画的背面。是王珂和一个美丽女孩的合照。

“送给我心中初遇的天使,祝你们幸福。而我的那个天使,已经降临。愿留住最美的邂逅,愿守护最美的感觉。”

文博就突然想起来他和旗旗相遇的那个一年前的早上。

他搂过旗旗。相视而笑。

愿人生一如初见。

好在。爱,还在。

作者有话说:本文最早发表于《军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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